渠为首

缘更选手

真心(6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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盖聂是给香味弄醒的。

他认得那香味,是教堂外的一家油香。店里那对回族夫妻拿只大勺,一层面糊,盖一层锤松的牛肉,覆花,再淋一层面糊,就下油锅炸,香味简直人间行凶,他不是嘴馋的人,但住此处必早起,就是想去买它作早餐。

他有点没太清醒,以为是窗户没关牢,让香味飘了进来,却也懒得管,只将脸往枕头里一埋,想继续睡。

 

有人在他头顶嗤的一笑。

“乏成这样?”那人隔着被子拍拍他,“先起来,吃点东西再睡。”

他叫了两三遍,盖聂开始还嗯一声答他,后来干脆把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,压根不理他了。卫庄看着好笑,俯下身去,悄不做声地打量这懒猫。他这会儿被卫庄吵的半是迷糊半是清醒,眉心有点皱皱的,但看着看着又松开了去,变成一张特别舒展的睡脸。

卫庄喉咙里闷着笑,拈起缕黑发,一下下扫他鼻子,他这招狠,扫了七八下,盖聂就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
他一双褐眼不像平时那么清朗,反而迷瞪瞪地带点凶,皱着眉毛直瞪卫庄,结果瞪了没几秒,眼皮又开始打架,卫庄啧的一声,手往他腋下一抄一提,硬是把人给弄了起来。

他这下动作大,盖聂喉咙里咕哝两声,可算是醒了。他身上没什么力气,卫庄搂着他,他也就不挣,撑开眼皮问,

“你出去了?”

“嗯,你睡太沉了,”男人说的自然,又不掩饰自己的一点戏谑,“我就没叫你。”

他边说,手就滑下去,停在盖聂后腰,

“疼不疼?”

“……有点。”

盖聂老实承认,卫庄听了,鼻子里笑出声浅浅的气音,手就张开,帮他慢慢地揉,

“怎么就学不会放松。”他批评他,“每次都绷着,你不累么?”

他这话半真半假,真呢,这小孩每次跟他做,腰和大腿那块都绷的死紧,肌肉拉出的线条看得他都累,假呢,他其实还挺喜欢盖聂那副样子——被他弄得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反应的的样子。

盖聂无言,觑着他假正经,这人也不想想每次他做的那么急,又急劲儿又大,谁能在那种做法下放松?

“你下回慢点,”他随口说,伸手把床头柜上的油香够来,“我试试看。”

他拿过那喷香的东西,先往卫庄嘴边凑了凑,男人却不吃,只是打量他,

“下回?”他唇角边挑起一点笑来,“今晚?”

盖聂听得一噎,连忙低下头咬油香,借着吃东西不接茬了,卫庄见状也凑过来,从那上面咬了一口。

盖聂虽然不挑食,但其实挺会吃的,他喜欢买的东西都好吃,卫庄嚼那牛肉和脆面壳,只觉得满口喷香,巴掌大的油香他们一人几口,盖聂看他爱吃,就把最后一口塞他嘴里了。

卫庄本来没打算吃,结果这会儿吃了几口还有些开胃,好在他买了五六个回来,完全够吃,他就跟盖聂在床上吃,吃一个拿一个,中途有一下却抓成了放在柜面上的红色磨砂瓶。

“说起来,”卫庄咽下嘴里的食物,将那瓶子握在手心打量,“你买的这是什么?”

盖聂低头吃他的油香,没答,卫庄就去觑他,眼里要笑不笑的,盖聂被他盯得没法,最后小声告诉他,

“花精油。”

卫庄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精油通常都是拿来养肤或者按摩,放在正经店面里贩卖,他一听就明白盖聂是不知道上哪去买那些东西——抑或者说他没那个脸皮。

“这个不好清洗。”他把磨砂瓶子放回去,“下次我买。”

香港比广州的货流还大,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,想来要买也不难。

 

盖聂含糊地嗯一声,三下五除二塞完了早餐,被子下长腿一盘,就下床去。

他身上真的是惨不忍睹,腰上的淤痕是几道清晰的手指印,大腿属于重灾区,全是掐出来的红,一块块的,连脚踝上都给捏出了印子,卫庄在他声身后看着,心头忍不住琢磨,他下手有那么狠么?

他心里自我谴责,眼睛却忍不住盯着盖聂脚踝看,那几道淤迹在上面,像一个扣合的环。

不知道这小孩愿不愿意戴个脚环,他心想,他脚踝的那个弧度,很适合戴。

 

盖聂不知道他想些什么,抱着昨天那堆被当咸菜丢一边的西装去打理了,卫庄听他在厕所啧的一声,知道他是看见了昨天用过的床单,顿时心里发笑,

“丢了吧。”他拔了点声音,盖聂没搭理他,窸窸窣窣就是水声。

 

于是卫庄一个人也呆不住,他就在这房里乱晃,然后他发现盖聂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也相当糙,床底下放着一堆一堆的麻绳,柜子里刀枪乱扔,有的血槽里还带血,都没清理——真对得起他曾经的通缉犯身份。窗台上那盆小仙人掌不知道多久没浇过水,干巴巴的,卫庄摇了摇头,顺手把桌子上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半杯水给他浇进去。

至于监控室,更不像样了,线缠绕的到处都是,活像个盘丝洞,卫庄叹了一声,从他床底下拖出一卷麻绳来,就着浴室的水声节奏,硬是给他把一捆捆电线扎好,监控室立刻空了一半出来。

等盖聂洗完了衣服床单,卫庄正坐地上帮他擦刀,这人就穿一条短裤盘腿坐那,身上不知道在哪蹭的灰一块黑一块,像只大花猫,盖聂看的嘴角上扬。

他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挺好的,定居在一个地方,早上起来身边有人,然后各干各的事儿,也不打扰,但就是觉得房间里不会空荡荡。

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念头涌上来,从心底一直涌到喉咙口,然后盖聂就问了出来,

“卫庄,”他叫他,“你想不想结婚?”

 

男人手指一个用力,呲拉一声刀尖就把抹布给捅破了。

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懵来形容,抬起脸看过来的时候满脸见鬼,银灰的眉毛几乎成八字,要不是盖聂这会儿心头发紧,他说不定会噗的笑出来。

“卫庄,”他定了定神,看着他问出来,“你想不想结婚?”

卫庄看了他好会儿,最后把刀往地上一放,缓慢地用抹布擦了擦手。

他动作看起来不慌不忙,然而这人压根没注意到他把漆黑的污迹擦了满手。

“以防万一,我觉得我该问一下,”他看着盖聂,语调慢地不正常,“你不是让我找个女人结婚吧?”

盖聂愣了,才发现自己问的有歧义,连忙否认,“当然不是——”

他问的时候没想太多,这会儿脸皮也热起来,

“我是说,跟我。”

 

他俩对视半天,最后卫庄移开了视线,清晰地骂了句脏话,

“怎么突然——”他无比挫败地一搓自己脸,“我牙都没刷!”

“没事,”盖聂干巴巴地安慰他,朝他走了两步,“我也忘刷了。”

他有点无措,又有点懊恼,觉得自己确实该挑个更好点的时候,结果他正这么想,那男人就一撑地面起身,两步跨到他身前。

“好。”

一个字被卫庄说的斩钉截铁,银灰的眼熠熠地盯着他,

“你想去哪结?印尼?美利坚?还是回广州——”

“洛阳。”盖聂看着他,褐眸里有点笑意,轻轻说出来,“我在那遇见你的。”

 

男人看了他几息,眼里的笑意终于渗出来,淌到因惊讶而僵硬的脸上。

他弯下腰来想亲盖聂,又想起没刷牙,硬生生刹住,盖聂笑着压低他肩膀,去碰他嘴唇。

 

“我还以为你不记得。”

卫庄低声跟他说。

“想起来了的,”盖聂被他噙着,声音有些含糊,“一直没机会说。”

卫庄笑着舔弄他,满嘴都是那油香的味道,他这会儿简直要爱上这重油重盐的食物了,

“大陆现在太乱。”他问他,“等不等得起?”

盖聂也笑,认真地答他,

“当然。”

 

TBC

 

庄哥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求婚的新娘子角色。

唉,被幸福冲昏头脑的男人。(茶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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